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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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鬼宅

“羅大師,千裏迢迢將您從青陵請來,一路上舟車勞頓,請用茶。”信陽侯傅邵(shào)的心腹傅清招呼侍女送上茶盞。

客室內香煙裊裊,是西域上貢由陛下所賜的敷蘭香,此香氣味濃郁撲鼻,尾調略有種淡淡的桂香,升騰而起,氤氳的滿室生煙。

看見對方捧起熱茶小啜一口,傅清暫且放下心,“侯爺暫且要梳洗一番再來見客,您別見怪。”

這些天,侯爺可是被磋磨壞了,只怕再這樣下去,精神就要同絲弦一樣崩斷了,希望這個羅珩可以有法子對付,不是打從外地來的騙子。

這樣想罷,他剛要過問後院的仆人侯爺何時來到,只聽端坐在客椅上的人聲線清潤,字字句句有種讓人安心的魔力,“不知,傅侍衛可否透露一二,侯爺近來發生了何事?”

本來就是請人家前來幫忙的,沒什麽不可以說的,可是這些事關侯爺,他就算是知道,也不能輕易言談,把嘴閉緊,“這些,還是等侯爺到來之後再親自同您講吧。”

剛行了個禮,那邊轉頭就有仆人前來告知,說侯爺馬上就要趕來客室了,傅清聽畢,連忙讓她們將茶水都撤了下去,只留下羅珩手邊的一盞。

隨著小廝都撤下,羅珩擡眸,門外緩緩走進一個男子,約摸二十七八的模樣,本該是意氣風發的年紀,氣色卻極差,羅珩打眼一過,嘴角撇起。

傅清迎上去,作勢要扶一把,被男子擺手拒絕,此時剛是正午,院外的陽光微暖不刺,屋內卻隱隱有種刺骨寒冷。

傅邵坐了下來,示意傅清屏退所有下人,只留下他們三個。

從信陽侯來到到現在,羅珩(héng)還未行禮拜見,直到屋門被下人順手關上,他才施施起身,“羅珩拜見信陽侯。”

男子很累的樣子,撐手扶額,旁邊傅清替他道:“羅大師不必多禮,請坐吧!”

羅珩面不改色,回到座位上坐下,率先開口打破平靜,“既然在下已經來到府上,就開門見山了,侯爺究竟是遇見了哪些怪異的事?”

他捉鬼已經十年,光是看對方的面相,就能得知近來他一定經受了些什麽,信陽侯天庭發黑,乃是運勢下走之兆,嚴重的話,可有性命之憂。

再看他整個人的氣場都是黯淡無光,頹弱得好像深秋的草,嘴唇氣色慘淡,恐怕連休息也休息得不好。

“近來……”

近來,信陽侯夫人死的蹊蹺,被人發現時已經吊在了橫梁上,而且,她還少了一只鞋子,經仵作驗過後,頭發也少了一撮。

身體發膚受之父母,鞋子丟了就算了,許是她粗心大意,可頭發少了就證明一定是誰蓄意而為。

信陽侯得知夫人死訊,悲傷不已,立誓定要為侯夫人查清死因,她的屍體在死後的七天一直不曾下葬,這個時間都用來遍查整個信陽侯府了,最終結果卻也是什麽線索都沒有。

無奈,信陽侯只得安排侯夫人下葬,可也正是從那時開始,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對勁了。

“是什麽樣的不對勁呢?”羅珩擱在案上的指頭淺淺敲動,伴隨著他的深思,一聲一聲叩擊人心。

“從那天開始,我一碰見水就會從中看見幻影,”傅邵回想起來,那是下葬後頭一天的早上。

本就已經入秋,屍體一連七日不下葬也不會生變得厲害,在府中仔細查過一番後,無果,他便命人將夫人屍體蓋棺下葬。

一早起來,溫度有些冷,等在門外候著的侍女已經備了水,準備侍候他洗漱,金盆中的水清透無比,或許是因為在門外等候的時間太久,熱氣都已經跑掉,所以看著就不像往日一般熱氣騰騰。

他心想著就算了,既不是冬日,也無懼水溫散去,剛一探入水中,讓他一激靈,冰涼刺骨的好像冬日攢了一年的水。

當即他便勃然大怒,怒喝侍女怠慢,那名侍女便忙匍匐在地求饒,又磕頭又是口中喃喃道,‘奴婢準備的是熱水啊!’

他瞪了眼,端起那水便潑到了她臉上,誰料侍女驚叫一下,滿臉詫異,‘侯爺,是熱的啊!’

傅邵慍怒未消,讓她再去準備些熱水來,等到他寬衣後,侍女姍姍而來,這次確保是熱水,絕對不會將他怠慢。

在侍女忐忑目光下,他用手試了試,的確是熱水,攏起袖子便捧起一汪水,冷熱交替之感撲面而來。

水花四濺,他剛要再抄起盆裏的水,就看見金盆裏面發黑,隱隱有黑氣不斷蔓延,最終是女人的臉,青紫的盯著他。

“女人?”羅珩喃喃自語。

不知是什麽樣的女人呢?話剛要脫出口,傅邵心底發虛,“記不清了。”

他一邊搖頭,一邊按住太陽穴,精神很不好,旁邊傅清替他問道:“羅大師,不知您可有法子解決我家侯爺此事?”

為了這事,已經困擾傅邵幾日了,幾乎日夜難安,若非舅母告知,遠在青陵的南孤派老師父受過他們恩惠,才請來了他的弟子羅珩處理,恐怕還會沒完沒了。

只是,南孤派竟然派來一個年輕男子,未免太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吧!

心底對羅珩仍有疑慮,但不好駁了人家面子,只好妥善相待。

羅珩允道:“侯爺請放心,在下從事以來,已經解決過不少這樣的事,這才敢自青陵趕來相助,更是為了感謝當年洛邯王一家對師父的濟助之恩。”

說起他的師父,乃是南孤派一門的捉鬼人鬥笠行者。當年,鬥笠行者窮鬥惡鬼,傷了元氣,正巧路過洛邯王王府,受到了他們的禮待,才讓他能恢覆元氣,重回青陵。

一直不甚發話的傅邵終於揚起臉,“不必客氣,對大師而言,我傅家與洛邯王一門所盡的都是微薄之力。”

他點頭,揉了揉額頭,覺得似乎不太舒服。羅珩見著,“不過,在下一直以來,行事都有個慣習,便是無論何事,都要坦誠相告。”

聞言,傅邵停下手上動作,眉眼捉摸不透。

敷蘭香裊裊升騰,在空氣中勾勒出別致的紋路。

“羅大師,這不太好吧!”心腹傅清直言不諱,“人總歸還是有心事的,更何況——”

他突然噤聲,看向了臉色不虞的信陽侯,被他呵斥,“好了傅清!”

“羅師父,您盡管放心,接下來本侯一定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”

羅珩倒也不是非要打探旁人的隱私,失笑道:“這是在下個人的原因,詳盡知曉發生的事情,有利於在下更好的做出判決,才能為侯爺徹底分憂。”

“那…如今這樣,本侯該要如何呢?”傅邵憂心忡忡,就連屋子裏的敷蘭香也覺得不好聞。

“請問侯爺,除了剛剛所言之事,可還有什麽怪異?”

還有什麽怪異?傅邵眼中升起怨恨,“如今,水這個東西是接觸不了了,一看見水,就會發生剛才所言的那樣。”

看來那女人真的很恨他。

“好,在下明白了。”羅珩翻了翻袖子,“這是公雞血,塗抹在眼皮上便可避開水中看見的影像。接下來,在下會常伴在侯爺左右,為您將之抓出來。”

傅邵來了精神,旁邊站著的傅清連忙將那公雞血拿了過來,準備一會兒為侯爺塗抹上。

“如此,便多謝羅師父了。”他緊接著又吩咐,“傅清,為羅師父準備客房,再從院中挑選幾個盡心的侍女前去侍候,不可怠慢了羅師父。”

傅清從命,將房門打開,請他出來,“羅大師請隨我來。”

底下早就聽說侯府會來一位有名的老師父,便早早準備了廂房,打掃的一塵不染,卻沒想到南孤派會派一個青年來,廂房還是東廂房,離侯爺的寢室很近,幾十步之遙。

秋天幹燥,後院的井口開始滲水,來來往往的下人不曾註意。

最近發生的事實在鬧得侯府人心惶惶,一連幾日難安,大家都怕晦氣找上自己,經過管事的敲打,加上一直都好像只有侯爺出現一些怪事,絲毫沒有漫延到他們身上,便松心了不少。

這次又聽說請來了大師來處置,便都有了主心骨般,接著之前各做各的事情。

院裏落了不少葉子,片片金黃,須得小丫鬟清掃,正逢那角度可以看見廊亭下傅清侍衛領著個師父經過,不由吸引了他們目光。

“哎,這便是什麽什麽派的大師父了吧,看上去好生年輕。”秀紅拄著竹籬掃把,出神望著。

背著她用心灑掃的望晴聽見轉身,踮起腳尖瞄了眼,“是了,聽說晚間之前,管事會選出幾名侍女前去負責他這些日子的起居日常。”

這也是她早上經過廚房聽見的,望晴覺得,最好這師父可以解決這事,免得她們日夜擔憂。

秀紅掃了兩下落葉,只可惜自己不是侍女,不然就可以去侍候了。

在侯府,侍女和丫鬟還不同,丫鬟是最低等的,就像人家說的粗使丫鬟,不但相貌平平,還每天要幹些粗活。

而侍女就不一樣了,在進入侯府前,就會有人專門培養她們讀些詩書,刺繡女工音律禮儀也是無一不通,更尤其幾乎是身段苗條,容貌出眾。她們僅是要負責府內的簡單活計罷了,和自己相比,她們可謂是“含了銀湯勺”。

“這有什麽的?起初我也很羨慕,可是現在你看,府裏出了這樣的事,去侍候那小師父,和靠近危險有什麽不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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